第八天:台北——西安
为了让我们28个人,在六天的时间里消费56万元人民币,阿坤想了不少办法,但最终,我们还是让他失望了。似乎每一位跟团旅行的人,都无法绕过购物这一关,也一定都会有这样的感触:在景点玩起来开心,可到了购物店就是浪费时间。的确,比起刚兴起旅游的九十年代,如今大家的购物热情几乎已丧失殆尽。在以往多次的旅行中,大家用血的教训总结出:旅游景点的东西偏贵,买些小吃小喝就行。但是,导游们却不答应。如果遇见性格温和的导游,使用的手段会让游客舒服一些,他轻言软语告诉大家:各位大妈大姐大叔大哥,每次我同样的路线陪着不同的你们,安排你们吃,安排你们住,安排你们玩,安排你们乐,晚上怕你们不睡,早上怕你们不起,我不是你们的亲人却胜似亲人,你们只当帮我个忙,让我完成旅行社制定的消费任务吧,讲真,你们花元,我才可以提成5元,只当这5元你让我买瓶水喝,你们买吧买吧,买一些吧,买一些,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,买一些,我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。直说到你恨不得拿出提成的钱直接给他为止,直说到善良的你觉得不花钱买东西就是犯罪为止。遇见品德恶劣的导游,你不光要随时接受他的横眉冷对,也要接受他的恶言恶语,更有可能接受他的侮辱谩骂。而此时的你,对着美丽的风景,只能仰天长叹一声,然后忍气吞声继续自己的旅行。千万别拎不清,脑子一热,想去投诉他,因为最终是改变不了什么的,只会让自己惹更大的麻烦,生更大的气。阿坤无疑是个性格温和的导游。我们进的第一家店是灵芝孢子粉店。之前在车上,这个46岁的男人,就先“贡献”出了自己快八十岁的老父亲。从阿坤的嘴里得知,他的父亲除了头发和脚趾甲盖是健康的,身体的其它地方都有了问题,是灵芝孢子粉救了老人一命,似乎灵芝孢子粉成了阿坤的再生父母。但是,当我们进了店,即使促销员把灵芝孢子粉的作用鼓吹得天花乱坠,望着货架上成袋成袋的灵芝,我们还是怀疑它生长的天然性和真实性。促销员温软的话语一停,大家你望着我,我望着你,没有一个人说话,气氛就尴尬起来,空气似乎被凝结住了。阿坤见此情景,按照事先约定好的,他站在门边,把手一挥,我们便一声不吭全都站了起来,朝店外走去。
第一个店出师不利,阿坤什么都没说。第二天的车上,阿坤又“牺牲”了自己和小他17岁的老婆,他告诉大家,他和老婆一直都在贴的黄金面膜,如何保湿,如何去斑,如何补充胶原蛋白;贵是贵了点,但别的面膜是两天一贴,而黄金面膜十天才需一贴,无形之中,一贴就顶五贴。说完,阿坤指着自己黑黢黢的脸说:黑是黑了点,但没有皱纹,胶原蛋白很充足噢。这是来台湾的第四天,当天晚上,我和叶子自己出去逛超市,大包小包就买回了森田药妆的面膜,把阿坤介绍的黄金面膜忘到了九霄云外。我们绝不是和阿坤作对,因为森田药妆的面膜我们曾用过,好不好自己心里最有数。第五天,在美妆店里,对于阿坤介绍的染发用的泡泡染,我们毫不犹豫,几乎每人都买了几包。不是给自己买就是给家人买。因为同行的一位大哥先买来给大家做了实验。当大家回想起前一天他还是满头白发,而一夜之间,他似乎就变成满头黑发的少年,大家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?第六天,在国际珠宝中心。个人觉得台湾的珠宝加工工艺非常精致和先进,虽然台湾多是从南非购买了原钻进行再加工。促销人员特别推荐的一条钻石项链,可以组合出三种佩戴方法;“心宝贝”是传统的戴法,钻石被钻托围在中间熠熠生辉,就像人类对自己心脏的呵护;再轻轻一送一推,钻托便能来到钻石的左右,如同冲向天空的雄鹰让人瞩目,看着时尚大气,这是“展翅高飞”的戴法;而”一心一意”,光听名字都是如此的浪漫,雄鹰的翅膀围拢过来,此生,只把你视为掌上明珠。我真的动心了呢,而且价位也可接受,只有人民币三千多元。
第六天,去珊瑚购物馆之前,在车上,阿坤又“贡献”出了自己在大陆生活的丈母娘。说起她老人家,阿坤开心得眼晴眯成了一条缝:其实丈母娘并不是个贪财的人,但是因为我阿坤实在会送礼,第一次去丈母娘家,我为她老人家精心挑选了一个珊瑚的手镯,她老人家也是识货的人,自此,我用一个小小的珊瑚,就打开了她老人家的心扉,让她老人家把养了22年的闺女嫁给了我。虽然阿坤左一个她老人家,左一个她老人家,如此的推心置腹,不惜以曝光家事为代价,但我们整车的人都是不识货的人,面对天价珊瑚,我们只能看看而已。阿坤伤心欲绝。返回的车上,他站在车前看着满车人,无奈而痛心地说:我阿坤真的对你们很好啊,跟对丈母娘差不多了,只差送你们东西了,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伙,太没良心了,太没良心了。阿坤重复着这句话,声调却越来越低。我们看阿坤真的伤了心,全都低头不语,内心惭愧极了,似乎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。但很快,我们便想开了,没良心就没良心吧,总好过买一堆没用的东西回家。此后,我们也自嘲地把自己称为“没良心的”。我们这群“没良心的”人,到了第七天下午,在昇恒昌免税店,却进行了疯狂的大采购。买衣服,买皮包,买茶叶,买烟,买酒,买化妆品,特别是台湾小吃,无论是盒装的,还是袋装的,凤梨酥太阳饼麻薯条绿豆糕,总之,每人都是手里提着,背上背着,肩上挎着,像有钱人一般满载而归。而阿坤,就在楼下的停车场等我们,他脸色阴沉的像能拧出水来。我们远远地站在别处,不敢靠近他,等到车子要发动了,才强忍着购物的喜悦,假装灰溜溜地上了车。我们真的有些对不起阿坤,因为昇恒昌免税店不在阿坤的购物店范围之内,我们心里都明白,但是,阿坤,真的对不住了;其中的原因,我们不说,你也知道。昨晚住在薇米酒店的十七层,早上拉开窗帘,似乎整个台北都看得到。太阳已经升起来,阳光照到的地方,所有的事物都是金色的,像一夜之间被神灵光顾过,只是他今早匆匆离去时,遗落下了一地的金黄。
下楼去餐厅,只有一位厨师立在工作间的窗口里,我向师傅问好,说声辛苦了,他笑着回应不辛苦。我先接了杯热腾腾的咖啡,喝一口,香醇甘美,像昨夜我美好的梦。这是在台湾最后的一顿早餐,有一些留恋这丰盛的自助餐,又有一些想念,想念家里自己亲手做的饭菜。去往机场的路上,透过车窗,我忍不住拍下了许多沿途的景色。山清水秀,天高云阔。正如很多年来从书本中了解到的,台湾真是宝岛。此次只有八天的时间,我还不能把岛上所有的宝藏都挖掘着写出来,以后再来的机会也恐怕不再有;一想到此,便有些遗憾。生活,我还不能按自己所有的心意来过,即使今生再努力,也不能够了。我坦然接受,接受现在的自己,接受如今的努力,也接受曾经的放弃。就让台湾我还未知的一切,留在自己今后的憧憬中。这何尝不是一种美好呢?当飞机飞上高空,透过舷窗,我望一眼自己生活过八天的台湾。此时,台湾在我眼中,就像是在中国海域上漂浮着的一艘船。因为风雨,它停泊在了这里。我渴盼着有一天,它会有返航的时候;我希望它返航的日子,很快就能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