丨本文由小陈茶事原创
丨首发于百家号：小陈茶事
丨作者：村姑陈
《1》
春茶季的时候，去看一个斗茶赛上认识的星村的姐姐。
她家在略高一些的山上。
路有点崎岖，但车还是能开到家门口。
那天艳阳高照，我们穿着秋衣，在蹲在院子里看她先生种的菊花。
一片常见的*菊中，竟然有山区极少见的绿乒乓，实在太令人惊艳了。
她端着洗干净的桔子从厨房出来，笑着说，我们这里种什么都容易活，种花种茶，后院还有一片林了，种了很多桔子，很甜的。
后来坐下来喝茶，在一间宽敞到令人咋舌的招待室里，我脑补了一下如果这间采光极佳的房间在福州，我们可以做些什么....
姐姐给我们喝的是*观音，以及八仙。
这两种茶很常见，但是每家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，因为，同样的茶树，种在不同的地方，生出来的味道是不一样的，你们试试，别人家的*观音有没有我家的好喝？
那一次，那款*观音真的让我们有一种口舌噙香的感觉，像是宝玉挨了板子之后，王夫人给袭人的木樨清露，只一两滴，就满口生香。
不过看得出来，姐姐并不重视*观音这些香气高扬的茶。
她说，*观音太常见了，家家都有，客人又分不出来好坏，基本上都在拼价格，谁低就买谁家的。
她更重视肉桂，笑指着半车间的肉桂说，一年的收入就靠它们了。
看罢那些名气在外的肉桂，再啜一口杯中的香滑软糯有别于别家的*观音，我的心里，不是滋味。
《2》
后来去武夷山*家里喝茶。
他家在焙火，他正在试前段焙好的茶。
李麻花大马金刀地坐下来，自来熟地提要求，来点*旦啊，好久没喝，馋它了。
*旦是*观音的爸爸。铁观音是*观音的妈妈。
香气透天的*观音，出身名门，是*旦和铁观音的后代。
我记得那款*旦，是武夷山*家里的经典之作，因是老树，50-60年间的树龄，那茶汤稠滑得很，浆感稠糯得很，花香含在稠滑里，回甘上花香馥郁得很。
齿颊留香，它当得起这四字评语。
认真喝茶的人但凡喝过一次，便终身难忘。
然而李麻花注定要失望了，因为武夷山*说，今年没有*旦了。
“为什么？”李麻花瞪大了牛眼。
“砍掉了，做出来卖不动，识货的能有几人？”他的唇角浮现着一丝无奈的笑。
那一刻我们正在喝小牛肉。
又鲜又醇的蜜桃香氤氲在口腔里，稠滑和软的茶汤冲刷着唇舌，却一点，都让我们心动不起来。
我怀念那片被砍掉的*旦。
它在正岩核心的坑涧山场里，活了几十年，活过了大半辈子，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脱“人为刀殂我为鱼肉”的命运。
没有市场价值的茶树，只能被砍掉，否则，年年的采摘，加工制作，就是个巨大的成本，做出来没人赏识，更加悲摧。
止损，这是商业的必然。
只是，我还是心痛。惆怅旧欢如梦。
李麻花评价过我，说我该在商言商的时候，总是妇人之仁，跟项羽一样。
看在能跟楚国贵族项公子相提并论一回的份上，我就不介意李麻花的嘲讽了。
《3》
再一次喝到*观音，是在一家天价茶的店里。
是老*带我去的。
他总是有各种渠道，去各种名牌店，喝各种除了贵之外全无价值的茶。
关键是他还喝不懂，但看在那么贵的份上，只能闷着头说，嗯，好喝。
那天喝的是他存在人家店里的茶。
品牌店的客人，基本上都是他这样的——不买茶，不懂茶，但老有人送他茶喝，还都是不便宜的茶——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品牌店卖的茶都要那么贵了。
有时候，别问我爱你有几分，茶叶价格代表我的心。
店里的茶艺师跟老*特别熟，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，脸上泛着谄媚的笑。
沸水把那泡茶冲出来，我一喝，嗯，平心而论还不错。
香气高扬，花香荡漾，最重要的是，汤水细滑，软糯甘活，还有一股子清鲜在汤水里——走水到位的岩茶才能保有这股子“鲜”气，大多数人做岩茶太懒，不及时摊、厚摊，硬生生把这股鲜给沤掉了。
不鲜，就不活，不活，就没有太多茶氨酸在里面，缺了这个养分，好像整体口感上也会下滑很多很多。
所以，不但是为人处事，就算是小到做茶这件事，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。
尤其，这款*观音并没有苦味，这就是一个不小的技术跃升。
听到我的表扬，老*笑出了眼尾纹，他大声说，当然好喝，要不然怎么卖这么贵？
我实在见不得这家伙这么得瑟，于是附耳过去，告诉他，这根本就不是肉桂，这是一泡*观音。
“嗯，就是上次你在我家喝了觉得好喝的那种*观音。”我补充了一句，以便唤起他的回忆。
然后这家伙的笑容就僵在脸上了。
因为他拿到的泡袋上，赫然印着，老丛水仙字样。
天价的老丛水仙，竟然是*观音做的。这个局，高妙之极，对付老*这种小咖，当然是手到擒来。
《4》
其实那泡*观音真心不错，它唯一的缺点就是，不该装在老丛水仙的泡袋里销售。
这就美玉有瑕了。
当然，有瑕的不是这泡茶，而是这打造这款产品的人。
RP。
*观音并不是一款不好的茶，如果不好，茶科所为什么要辛苦把它选育出来，再辛苦地推广种植？
但为什么市售的*观音价格那么低，完全起不来？
这是因为它太常见，司空见惯的东西，当然不能奇货可居。
同样也是由于种植面积太大，正岩，半岩，外山，外地市皆有种植，不同的地理条件种出来的*观音的品质不一样的，香气滋味差异颇大，但由于大家都叫*观音，也没有人费心给它分出个品质高下，于是，当外地外山的大量水薄还苦味重的*观音冲进武夷山的时候，好产区的*观音瞬间被拉下马来，价格被一刀切，再也分不出差异。
这种情况下，消费者想买到正岩的*观音、高品质的*观音，只能靠运气去碰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正岩的茶农那寸土寸金的茶地种里种出来的*观音，只能与外山*观音同价销售。
从投入产出比来看，太亏。SO，他们坚持几年之后，便只能砍掉，改种肉桂，这样才能保住这块地的经济效益，实现它基本的价值。
当初*观音能在佼佼武夷茶品种中脱颖而出，迅速占领市场，是因为大面积推广种植；现在*观音的价格起不来，也是因为大面积推广种植。
成也萧何，败也萧何。
世事总是如此。
《5》
其实只要产区好，工艺好，*观音也是可以很好喝的。
它也可以拥有比10年20年树龄的肉桂更稠滑的汤水；拥有比水仙更飘扬的花香；拥有比半天妖更持久更馥郁的香气；比拼配(商品)大红袍更清雅的汤水.....
它也可以装在老丛水仙的泡袋里，卖出你想象不到的天价，还没几个人能识破。
所以，千万不要以为*观音就是便宜茶的代表。
只是市售的*观音当中“平庸之辈”太多，拉低了它的整体颜值，而已。
有机会，列位看官可以寻一些私房的，产区正的*观音来喝喝看。
那真的是稠滑香浓，不输于名丛奇种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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